枇杷叶煎治风水上干，芪韦良方除水邪横逆

风水邪干阳位，法宜清肃上焦《内经》与《金匮》所论之“风水”，与急性肾炎早期症状相似。因其浮肿先起于面目，叶天士谓“邪干阳位，气壅不通”，主张清肃上焦气分。以肺为水之上源，主一身之气化，肺气肃降则治节令行，而三焦水道通调，溺畅肿消。叶氏立枇杷叶煎一方（方名为何廉臣后来所定）：枇杷叶、北杏、焦栀皮、香豉、茯苓皮、通草、滑石、苡仁。此方看似平淡，然实具奥义。正如徐灵胎所评：“喘胀此方甚合，足见心思灵巧”。枇杷叶煎一方妙在杏杷、栀豉两组药物。杏仁、杷叶微辛微苦，辛者能开，苦者能降，则肺气之壅塞者因之宣通。焦栀苦寒泄热，香豉和中化浊，两者合用，“宣其陈腐郁结”，辅以苓滑苡通等甘淡而凉，除湿解热，而且性质和平，不比发汗峻剂，易损上焦之阳，泻下峻剂易伤中焦之气，利尿峻剂易耗下焦之阴，虽久服亦无副作用。

临床用此方治肾炎水肿，已40余年。近年再加蝉衣之轻扬，白茅根之清利，效果尤佳。惟肾炎水肿，每多兼夹，临证化裁，又不可不究。如阳水暴肿，皮色光亮者，加麻黄、石膏；发热咽痛，上焦有风热者加射干、连翘；湿热浸淫，兼皮肤疮疖者加银花、公英、土茯苓；中焦困顿，便溏腹满纳呆者加苍术、厚朴、陈皮；下焦湿热，溺涩茎痛者加车前草、石韦；热伤血络，血尿者加旱莲草、蒲公英。知常知变，方能执简驭繁，提高疗效。

水邪横溢莫制，实脾又须固肾“水惟畏土，其制在脾”。故水肿经久不愈，以致全身浮肿，按之没指，且大便艰涩，先硬后溏，或夹粘液，小便黄短，溺出后如肥皂泡经久不散，此《内经》所谓“中气不足，溲溺为变者，皆脾虚不能制水之征”，慢性肾炎肾病型最多此状。由于肿甚，寸口脉须重按始得，故不甚可凭，人迎脉多搏指无力，近似于芤。舌质暗淡，多布厚苔，或滑或浊不等。至于方书所描述之面色萎黄，气怯声低，神疲倦怠，畏寒肢冷等，未必悉具，惟“纳少运艰”较为多见。方书治此脾土虚衰，阴水泛滥之证，一用防己黄芪汤补脾，一用实脾饮祛阴水，古今如出一辙，用之多无显效，尤以实脾饮为然。初服二三剂，浮肿确能消减，数剂以后即不再消。而病者则因脾气虚衰，不能生化精血，多是阳损及阴体质，姜附蔻朴等温燥之品久服每易伤阴生热，以致口干咽喉红肿，即罹外感，外邪与里水相搏，不旋踵而肿胀如前矣。至于防己黄芪汤中之防己，用治心性水肿，犹可藉其宣通经隧之力，暂快一时，用治虚肿，尚嫌苦寒伤气。然治水肿，不利小便非其治也。临床常用甘淡之石韦代之，又今玉屏风散用防风助黄芪走表之例，使水邪从卫分宣泄，再加带皮苓、扁豆助白术补脾祛湿，砂仁资其健运，生姜用皮，又去甘草之聚水，改订为黄芪石韦汤一方，大旨在“损者益之”，久服乃有效，盖王道无近功也。黄芪石韦汤方：

若水肿迁延日久，或旋肿旋消，最后水肿不消，侵及胸腹阴囊均肿，下肢尤甚，按之如泥者，“久病穷必入肾”，是肾阳亦惫矣，人迎脉多浮现。若水肿暂消之际，诊其寸口脉亦浮者，病最深重。面色㿠白者少，灰暗萎黄者多，常有目眶上下，色素沉着，俗谓“黑眼圈”者，乃肾气虚衰之兆。因见舌质暗晦不华，极似瘀斑，故医刊论述多有用活血化瘀法者。又方：书多用真武汤，取其温阳行水，然方中少补益脾肾之药，可暂用而不可久持也。仍宜用黄芪石韦汤，去防风，于补脾制水之中，再加温煦固肾之品，巴戟、杜仲、芡实其首选也。诸药既不刚燥助火，又不滋腻碍脾，可以久服。至于低蛋白血症，则又需温补命火，盖阳生而后阴长。再用熟附配以鹿角胶，形不足者即需温之以气，精不足者尤应补之以味，此之谓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