名医简介
吴鞠通(1758〜1836),名瑭,清代医家。甲子三月二十一日,通女,十九岁。右脉大于左,浮而紧,诸有水气者腰以上肿,当发汗,但其人自汗,不得再发,咳而鼽。仍以肺气主,用小青龙汤加麻、辛。
水五杯,煮取二杯,分二次服。
二十二日:于前方内加茯苓块五钱。
二十四日:风水愈后,咳亦止,多汗。议苓桂术甘汤加黄芪蠲肺饮而护表。
煮取二杯,分二次服。三帖。
吴氏,二十八岁。春夏间乘舟由南而北,途间温毒愈后,感受风湿,内胀外肿,又因寡居肝郁之故,时当季夏,左手劳宫穴忽起劳宫毒,如桃大。此症有治热碍湿、治湿碍热之弊,选用幼科痘后余毒归肺,喘促咳逆之实脾利水法,加极苦合为苦淡法,俾热毒由小肠下入膀胱,随湿气一齐泄出也。盖劳宫毒属心火,泻心者必泻小肠,小肠火腑非苦不通;腰以下肿,当利小便,利小便者亦用苦淡也。
煮成五杯,分五次服。以小便长为度。
此方服七帖,分量不增不减,肿胀与劳宫毒俱消,以后补脾收功。
甲寅二月初四日,陈,三十二岁。太阴所至,发为瞋胀者,脾主散津,脾病不能散津,土曰敦阜,斯䐜胀矣。厥阴所至,发为膑胀者,肝主疏泄,肝病不能疏泄,木穿土位,亦膑胀矣。此症起于肝经郁勃,从头面肿起,腹固胀大,的系蛊胀,而非水肿。何以知之?满腹青筋暴起如虫纹,并非本身筋骨之筋,故知之。治法以行太阳之阳、泄厥阴之阴为要。医者误用八味丸,反摄少阴之阴,又重加牡蛎涩阴恋阴,使阳不得行,而阴凝日甚,六脉沉弦而细,耳无所闻,目无所见,口中血块累累续出,经所谓血脉凝泣者是也。势太危急,不敢骤然用药,思至阳而极灵者,莫如龙,非龙不足以行水,而开介属之翕,惟鲤鱼三十六鳞能化龙,孙真人曾用之矣。但孙真人《千金》原方去鳞甲用醋煮,兹改用活鲤鱼大者一尾,得六介,不去鳞甲,不破肚,加葱一斤,姜一斤,水煮熟透,加醋一斤,任服之。服鲤鱼汤一昼夜,耳闻如旧,目视如旧,口中血块全无,神气清爽,但肿胀未除。
初五日经谓病始于下,而盛于上者,先治其下,后治其上;病始于上,而盛于下者,先治其上,后治其下。此症始于上肿,当发其汗,与金匮麻黄附子甘草汤。
煮成五饭碗,先服半碗,得汗止后服,不汗再服,以得汗为度。
此方甫立,未书分量,陈颂箒先生一见,云:“断然无效”。予问曰:“何以不效”?陈先生云:“吾曾用来”。予曰:“此方在先生用诚然不效,予用或可效耳。”王先生名谟,忘其字,云:“吾甚不解,同一方也,药止三味,并无增减,何以为吴用则利,陈用则否,岂无知之草木,独听吾兄使令哉?”余曰:“盖有故也。陈先生之性情忠厚,其胆最小,伊恐麻黄法阳,必用八分,附子护阳,用至一钱,以监麻黄,又恐麻黄、附子皆慓悍药也,甘草平,遂用一钱二分,又监制麻黄、附子,服一帖无汗,改用八味丸矣。八味阴柔药多,乃敢大用,如何能效?”陈荫山先生入内室,取二十八日陈颂箒所用原方,分量一毫不差。在坐者六七人皆哗然,笑曰:“何吴先生之神也?”余曰:“余常与颂箒先生一同医病,故知之深矣。”于是麻黄去净节用二两,附子大者一枚,得一两六钱,少麻黄四钱,让麻黄出头,甘草用一两二钱,又少附子四钱,让麻黄、附子出头,甘草但坐镇中州而已。众见分量,又大哗曰:“麻黄可如是用乎?”颂箒先生云:“不妨,如有过差,吾敢保。”众云:“君用八分,未敢足钱,反敢保二两之多乎?”颂箒云:“吾在菊溪先生处治产后郁冒,用当归二钱,吴兄痛责,谓当归血中气药,最能窜阳,产后阴虚阳越,例在禁条,岂可用乎?夫麻黄之去当归,奚啻十百,吾用当归,伊责之甚,岂伊用麻黄又如是之多,竟无定见乎?”余曰:“人之所以畏麻黄如虎者,为其能大汗亡阳也。未有汗不出而阳亡于内者,汤虽多,但服一杯或半杯,得汗即止,不汗再服,不可使汗淋漓,何畏其亡阳哉?但此症闭锢已久,阴霾太重,虽尽剂未必有汗,余明日再来发汗。”病家始敢买药,而仙芝堂药铺竟不卖,谓钱字想是先生误写两字。主人亲自去买,方得药。服尽剂,竟无汗。
初六日众人见汗不出,佥谓汗不出者死,此症不可为矣。予曰:“不然,若竟系死症,鲤鱼汤不见效矣。”余化裁仲景先师桂枝汤,用粥发胃家汗法,竟用原方分量一剂,再备用一帖,又用活鲤鱼一尾,得四斤,煮如前法。服麻黄汤一饭碗,即接服鲤鱼汤一碗,汗至眉上;又一次,汗至上眼皮;又一次,汗至下眼皮;又一次,汗至鼻;又一次,汗至上唇。大约每一次汗出寸许。二帖俱服完,鲤鱼汤一锅,合一昼夜亦服尽。汗至伏兔而已,未过膝也。脐以上肿俱消,腹仍大。
初七日经谓汗出不至足者死,此症未全活。虽腰以上肿消,而腹仍大,腰以下其肿如故。因用腰以下肿当利小便例,与五苓散。服至二十一日,共十五天,不效,病亦不增不减。陈萌山云:“先生前用麻黄,其效如神,兹小便涓滴不下,奈何?祈转方。”余曰:“病之所以不效者,药不精良耳。今日先生去求好肉桂,若仍系前所用之桂,明H予不能立方,方固无可转也。”二十二日陈荫山购得新鲜紫油安边青花桂一枝,重八钱,乞余视之。予曰:“得此桂,必有小便,但恐脱耳。”膀胱为州都之官,气化则能出焉,气虚亦不能化,于是五苓散二两,加桂四钱,顶高辽参三钱。服之尽剂,病者所睡系棕床,予嘱其备大盆二三枚,置之床下,溺完被湿不可动,俟明日予亲视挪床。其溺自子正始通,至卯正方完,共得溺三大盆有半。予辰正至其家,视其周身如空布袋,又如腐皮,于是用调理脾胃,百日全愈。
洪氏,六十八岁。孀居三十余年,体厚,忧郁太多,肝经郁勃久矣;又因暴怒重忧,致成厥阴太阴两经膑胀并发,水不得行,肿从跗起,先与腰以下肿当利小便例之五苓散法。但阴气太重,六脉沉细如丝,断非轻剂所能了。
煮三杯,分三次服。
前方服三五帖不效,亦无坏处,小便总不见长,肉桂加至二三两,桂枝加至四五两,他药称是,每剂近一斤之多,作五六碗。服五七帖后,六脉丝毫不起,肿不消,便亦不长。所以然之故,肉桂不佳,阴气太重,忧郁多年,暴怒伤肝,必有陈菀。仍用原方加鸡矢醴熬净烟六钱,又加附子八钱,服之小便稍通,一连七帖,肿渐消饮食渐进,形色渐喜。于是渐减前方分量,服至十四帖,肿胀全消,后以补脾阳疏肝郁收功。
章,四十岁。腰以下肿,当利小便,六脉沉细之极,肠鸣色黑,阳气几微湮没矣。
水八碗,煮取三碗,渣再煮一碗,分四次服。以小便利为度。
又:肿胀胸痞,用半夏泻心汤法,俟痞愈再服前方。
半夏川连生姜黄芩干姜。
甲子三月二十六日,某。前因中焦停饮咳嗽,转用温药,今虽饮咳见效,小便究未畅行,脉之沉而洪较有力。症本湿中生热,又有酒毒,仍以凉利小便之苦辛淡法。
煮成三杯,分三次服。
二十八日:风水已愈其半,复感风寒,身热头痛,身半以上复肿,口渴,脉浮数,与越婢加术法。
煮成三杯,先服一杯,得微汗即止。
二十九日:风水汗后,脉洪数,渴而停水,肿未全消,犹宜凉开膀胱。
煮成二杯,分二次服。
四月初一日:改用前方去石膏。
初二日:水肿未全消,脾阳不醒,食不能磨,粪后见红。
煮成三杯,分三次服。
初五日:小便犹不甚长,胃中得热物微噎,右脉滑数。
煮成三杯,分三次服。
初七日:小便仍未通畅,右膝数大未退,仍宜凉肺以开膀胱。
煮成三杯,分三次服。
初九日:肿未全消,又发痰饮咳嗽,表通则小便长,右脉洪数,议照溢饮例,与大青龙法。
煮成三杯,分三次服。
十三日:腰以下肿已消,腰以上肿尚重,与治上焦法。
煮成三杯,分三次服。
十五日:肿减咳增,脉洪数,衄未止。
煮成三杯,分三次服。
十七日:咳虽减,脉仍滑数,肿未全消。
煮成三杯,分三次服。
福,二十四岁。初因爱饮冰镇黄酒与冰镇水果,内湿不行,又受外风,从头面肿起,不能卧,昼夜坐被上,头大如斗,六脉洪大,先以越婢汤发汗,肿渐消,继以调理脾胃药,服至一百四十三帖而愈。嘱其戒猪肉黄酒水果,伊虽不饮,而冰镇水果不能戒也。一年后,粪后便血如注,与金匮黄土汤,每剂黄土用一斤,附子用八钱,服至三十余剂,而血始止。后与温补脾阳,至九十帖而始壮。
范,十八岁,风水肿胀。
煮成三杯,分三次服。
一帖而汗解,头面肿消;次日与实脾利水,五日痊愈。
戒其避风,伊不听,后八日,腹肿如故,仍与前法而愈。后受戒规,故不再发。
周,十八岁。肿从头面起。
煮成三杯,分三次服。如汗出不止,以松花粉扑之服一帖,汗出不至足;次日又服半帖,肿全消。后以理脾收功。
壬辰四月十一日,缪,五十一岁。先喘后肿大,脉洪大有力,左尺独大,肺肾之热可知,腰以下肿,本当利小便,但不宜温利耳,且置喘于不问,其如治病必求其本者何哉!
甘澜水八杯,煮成三杯,分三次服。
十七日:六脉仍洪数,左尺仍独大,犹宜凉利小便。
甘澜水八杯,煮成三杯,分三次服。
吴氏,二十八岁。春夏间乘舟由南而北,途间温毒愈后,感受风湿,内胀外肿,又因寡居肝郁之故,时当季夏,左手劳宫穴忽起劳宫毒,如桃大。此症有治热碍湿、治湿碍热之弊,选用幼科痘后余毒归肺、喘促咳逆之实脾利水法,加极苦合为苦淡法,俾热毒由小肠下入膀胱,随湿气一齐泄出也。盖劳宫毒属心火,泻心者必泻小肠,小肠火腑非苦不通;腰以下肿,当利小便,利小便者亦用苦淡也。
煮成五杯,分五次服。以小便长为度。
此方服七帖,分量不增不减,肿胀与劳宫毒俱消,以后补脾收功。
乙酉五月十五日,陈,二十六岁。脉弦涩而紧,不知饥,内胀外肿,小便不利与腰以下肿,当利小便法,阳欲灭绝,重加温热以通阳,况今年燥金,太乙天符,经谓必先岁气,毋伐天和。
煮四杯,分四次服。
二十五日:诸症皆效,知饥,肿胀消其大半,惟少腹有疝,竟若有一根筋吊痛。于原方内减丁香一钱,加小茴香二钱。
(《吴鞠通医案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