罕见诸证当求本,遵经溯源责之肝

名医简介

王少华(1929〜),江苏兴化市中医院主任医师。

入房翌晨必头痛

周某,男,45岁。1978年11月16日初诊。

主诉:罹“乙肝”病已近一年半,近8个多月来,每次入房后,翌晨起必头痛,历时1〜3日始定。询得痛势隐隐然若空,偶见掣痛。语声啾啾然。平昔眩晕,目涩,口燥咽干,甚则口苦,不多饮,掌心热,夜难入寐。舌偏红,苔薄黄,脉细数。证属下虚上实,风阳上扰。根据静香楼医案“欲阳之降,必滋其阴,徒事清凉无益也”之旨。方用加减一阴煎合左归饮出入。药用:

生地15g、熟地15g、石决明15g、杭白芍12g、甘枸杞12g、山萸肉10g、菟丝子10g、夏枯草10g、嫩钩藤10g、地骨皮10g、粉甘草3g。

连服10剂,后改用杞菊地黄丸,每早晚各服10g,连服2个月。另外,每日用龟板、菟丝子各10g,煎汤过口,作防治用。以后入房,即不再出现头痛。

本患者为“乙肝”病员,平素有眩晕、目干涩等肝阴不足症状。当入房失精后,真水亏耗,无以涵木,肝体愈加失柔,阴不制阳,于是厥阳独亢。《素问·五脏生成篇》早有“头痛巅疾,下虚上实,过在足少阴,甚则入肾”的类似论述。论增方面,《景岳全书·头痛》篇指出:“阴虚头痛……治宜壮水为主,当用滋阴八味煎、加减一阴煎、玉女煎之类主之”。为此,选用介宾方填下清上,平肝熄风潜阳。然后用杞菊地黄丸重治肝肾,作防患于未然计,以缓图之。复入龟板、菟丝子以生肾精,此《内经》“精不足者,补之以味”的具体运用。药证相对,症情一直稳定。

每逢仲春必咳嗽

戴某,男,36岁。1988年3月11日初诊。

7载来每逢仲春必咳,今又发作1周,咳痰不爽,牵及两侧胁肋下作痛,今晨痰中夹血,色鲜红,咽干口燥而苦,胸闷气道不畅,易怒,时有太息。脉象弦数,舌红,苔薄白,中部薄黄。此肝咳也,由木火刑金而起,法当清肝凉营,润肺宁嗽,和络,仿费氏方。药用:

黛蛤散(包)12g、大麦冬12g、铁石斛12g、南沙参12g、粉丹皮10g、桑叶10g、菊花10g、黄郁金10g、京川贝6g、旋覆花(包)3g、广橘络3g。

上方服3剂后,痰血即止,咳嗽亦有所减,胁痛减轻过半,于上方去粉丹皮、石斛,加光杏仁(打碎)10g、枇杷叶(包)10g,较往年提前半月咳止而瘥。三诊时处方为黛蛤散100g,嘱于翌年发作前半月每晚服10g。

《素问·咳论》指出“肝咳之状,咳则两胁下痛,甚则不可以转”,此说与本例戴姓患者之症吻合,因而肝咳的诊断可以成立。至于7载来每值仲春必发,谅与春三月肝木当令有关。盖木气旺则易生火而成木火刑金之势,以致一方面既有胁痛、口苦、胸闷、易怒等肝木见证,一方面又有咳嗽痰红的肺金病变。考虑到肝病为本,肺病为标,治宜主以清肝,辅以润肺。因而方用《医醇賸义》治肝咳之丹清饮,合《卫生鸿宝》治肝火犯肺之黛蛤散,重用丹皮、青黛、桑叶、菊花之属以凉肝,麦冬、石斛、南北沙参、川贝之属以润肺,复人郁金、橘络、旋覆花等行气血、通经络为佐,则木火得平,肺燥得润,肺络得宁,于是诸恙相继消失。最后用黛蛤散于发作前半月服,以作杜根之计。后竟未再发作。

触怒急躁必睾丸痛

董某,男,39岁。1988年7月28日初诊。

身修而瘦,木型人也。急躁戕“木气怫郁,本经受阻,以致每触怒必两侧睾丸痛,痛甚于胀,按之并不坚硬,一若常人状,询得痛甚则窜及少腹,历时五七日方罢。口干苦,不多饮,二便自调。舌边红,苔薄白。证近3载,年必数发。拟寓柔于疏,且为通络,仿仲师四逆散加味。药用:

醋炒柴胡5g、枳实片10g、黄郁金10g、川楝子10g、粉丹皮10g、宣木瓜10g、橘核10g、杭白芍20g、甘枸杞12g、旋覆花(布包)3g、粉甘草3g。

3剂。2个月后复诊,自述上药服1剂后,睾丸痛即减七分,2剂后即止,故未复诊。4日前又因急躁暴怒而两侧睾丸胀痛又起,嘱服原方3剂,并另处一方:

醋炒柴胡3g、旋覆花30g、粉甘草30g、杭白芍100g、枳实片60g、川楝子60g、宣木瓜60g、橘核60g。

上药研极细末,水泛为丸,如梧桐子大,每晚服10g,以后虽曾急躁,但睾丸痛叠次减轻,已无需服汤药。至4个月后,即便吵架而卵痛已不发作,共服丸药半年而瘥。

本例证候实属罕见。急躁为起病之因,是肝气为患可知。由于肝脉循少腹,络阴器,卵及少腹胀痛,按肝气郁于本经论治,无疑是可行的。考虑到“肝体阴而用阳”,且“气有余,便是火”,今患者既有多火之质,又有口苦症状及舌边红之体征,因而治法从柔肝体、疏肝用、清肝火、通肝络着手,再参合《素问·脏气法时论》“肝苦急,急食甘以缓之……肝欲散,急食辛以散之”的论述,方先四逆散加味。药用白芍、枸杞柔肝,甘草缓肝之急,且成“酸甘化阴”以养肝体;柴胡、郁金、川楝、枳实、橘核之辈以疏肝理气;旋覆花原系仲圣治肝着之主药,又入肺下气,俾主一身之气的肺气肃降有序,而肝气亦得以疏泄有常;再用丹皮清肝火,木瓜通肝络。药与证对,因而1剂即知,2剂即已。后此方减味为丸,日1服,连续半年,果然收到防病之效。

“七七”经崩后盲聋

唐某,女,49岁。1981年8月29日初诊。

年届“七七”,天癸该竭,地道将不通而经绝。今反经行之初,量多若崩者7月矣,色淡不鲜;经行3日后,量虽减而淋漓七八日始净,腹不痛而坠,尔后眩晕,神疲懒言,怯冷,面黄无华,心悸;进而目盲视物不清,两耳似聋失聪,动则汗出。脉象虚细,舌淡,苔薄白。证属肝肾亏虚,冲任之气不固,气不摄血使然。询知昨晨汛水适潮,刻在鸱张之际,姑为养肝肾,益气血,兼以摄血。方用景岳三阴煎合四乌鰂骨一藘茹丸加味:

台参须6g、大黄芪10g、当归身10g、炒茜草10g、熟地黄20g、乌贼骨20g、杭白芍15g、山萸肉12g、炒枣仁12g、炮姜15g、炙甘草3g。3剂。

复诊时知此次经量已减少,且4日即净,未出现目盲、耳聋等症状,前方去炮姜,加菟丝子12g,3剂。9〜10月间,经前期1周服十全大补丸120g,每日3次,每次6g;经行期仍服;经后期晨服两仪膏一调羹,晚服六味地黄丸10g。此后,症情稳定,遂停药,盲聋症未再发生。

“女子以肝为先天”,今“七七”之年,经行若崩者已7月。据证而论,其为先天肝肾与冲任气血久衰,自不待言。本次患者求医目的,主要在于目盲、耳聋二症。其中目为肝窍,《素问·五脏生成篇》谓“肝受血而能视”,今经量过多,肝失所藏,无以滋濡其外窍,以致目盲不可以视一症,尚可理解。至于耳聋病变,除年已半百、肾气虚衰无以温煦其外窍而致聋外,与肝病变有一定关系。因为肝病则子盗母气,且精血同源,肝血不足,必然仰于肾精之供给,使肾精耗损太过而失聪,此其一;其二,《素问·脏气法时论》云:“肝病者……虚则目疏疏无所见,耳无所闻。”似此经验之谈,诚属可贵。于此可见,本例耳聋,与肝血、肾精不足以濡之、肾气不足以煦之有关。为此,在制订治疗方案时,一则用景岳三阴煎,从先后二天肝肾脾着手,补养气血,同时参入山萸以重养厥阴之力,复入《内经》四乌简骨一藘茹丸以治奇经。复诊时加菟丝子助熟地黄以填肾精。奏效后又以六味地黄丸合两仪膏作防病之用,疗效较为满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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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自《古今名医临证金鉴·奇症卷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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