名医简介
陈实功(1555〜1636),明代医家。夫脱疽者,外腐而内坏也。此因平昔厚味膏粱,熏蒸脏腑,丹石补药,消烁肾水,房劳过度,气竭精伤,兼用房术之药,或噙舌下,化水直至丹田,或纳脐中,使热径投内肾,为丸掌握,作香鼻嗅,或抹阴鼎,或搽阳器,图使坚硬,希求常济,多致阳精煽惑,淫火猖狂。其蕴蓄于脏腑者,终成燥热火症。其毒积于骨髓者,终为疽毒阴疮。巧人行拙,谁防祸起萧墙。智者多愚,自谓喜从天降。直至骨枯髓涸,脏败腑亡,方悔解脱无方,罹殃有故。凡患此者,多生于手足,手足乃五脏枝干。疮之初生,形如粟米,头便一点黄泡,其皮如煮熟红枣,黑气侵漫,传遍五指,上至脚面,其疼如汤泼火燃,其形则骨枯筋缩,其秽异香难解,其命仙方难活,故谓血死心败,筋死肝败,肉死脾败,皮死肺败,骨死肾败,此五败者,虽有灵丹,丧命而已。生此疾者,死生付于度外。孙真人曰:在肉则割,在指则切,即此病也。治之于早,乘其未及延散时,用头发十余根缠患指本节尽处,绕扎十余转,渐渐紧之,毋使毒气攻延良肉。随用蟾酥饼放原起粟米头上,加艾灸至肉枯疮死为度。徐曰:灸而后割,不至痛极血涌,亦良法也。次日,本指尽黑,方用利刀寻至本节缝中,将患指徐顺取下,血流不住,用如圣金刀散止之。余肿以妙贴散敷之。次日倘有黑气未尽,单用蟾酥锭研末糁之,膏盖,黑气自退,患上生脓,照常法用玉红膏等药生肉护骨完口,此为吉兆。内服滋肾水养气血健脾安神之剂。若内外无变症,十中可保其三四矣。若割取之后,黑色仍浸,痛肿尤甚,败恶无脓,口干舌硬,精神不爽,食不知味者,终死。凡治此不可一己专任,必与高明众议,听患者愿割与否,因此症首尾吉凶难定,故不可轻易医治。又有似是而实非者,详注在后,宜参观之。
徐曰:此症十死八九,即治之得法,亦难轻许其活。此论却是一篇劝戒文,不独生脱疽者然也。
脱疽看法
起疮不渴,口润舌和,性志寻常,无妄暴急,循礼为吉。初出形如麻子,焮热作痛,一指皆肿,根脚收束者吉。已成头便作腐,肉不紫黑,疼痛有时,脓出肿消者吉。已溃先脓后腐,肉色红活,毒不走散,气不腥秽者吉。未疮先渴,喜冷无度,昏睡舌干,小便频数,阳痿者逆。初起形如粟米,肉便紫色,不肿刺疼,黑气延散者逆。已成疮形枯瘪,肉黑皮焦,痛如刀剜,毒传好指者逆。已溃肉枯筋腐,血水臭汗,疼苦应心,零仃彻骨者逆。
脱疽治法
脱疽多生足指,少生手指,初起水窠黄泡者,即灸之。初生如粟,里可容谷,皮色紫赤,不作焮肿,发扎仍灸。已灸之后,疮受火气,发泡作脓,外药箍之,内兼补托,毒势已成,疮形稍陷,但紫色未攻脚面者,评议割取。既割之后,血水淋漓,疼痛不减,和气血,补脾胃。已成饮食减少,身体倦怠,便数口干,滋津液壮肾水。破后气血受伤,脾胃虚弱,自汗盗汗,恶心干呕,睡卧不宁,日晡发热,疼痛若楚,烦闷谵妄,俱宜大补气血。富贵及膏粱素饕色欲,每于房术纵恣日久,禁行割法。
徐曰:看法与诸症同,治法前已说明,重出不必。
脱疽主治方
解毒济生汤解毒济生汤草芎,花粉柴芩归茯苓,知柏二花兼远志,犀角升麻牛膝同。
治脱疽初起,恶寒体倦,发热作渴,或肿或紫,或麻或痛,四肢倦怠,心志恍惚不宁者。
水二茶盅,煎八分,临服入童便一杯,随病上下服。徐曰:药味甚杂,不足法。
阴阳二气丹
阴阳二气麦天冬,冰柏元参青黛同,泽泻辰砂矾五味,人中甘草有殊功。
治脱疽久服丹石补药,致亏肾水,多成口燥咽干,至饮冰雪不知其冷,此孤阳独旺,宜服此解之。
各为细末,同元参二冬膏子,加炼蜜少许,再捣千余下,软硬得中,丸如桐子大,每服六十丸。童便、乳汁各一盅,空心送下。安睡一时,其效如神。
徐曰:此方无法,不可学。
清神散
清神散内牛朱砂,豆粉梅花冰片加,解毒更兼甘草节,诸疮烦呕自然瘥。
治脱疽疔疮发背毒积甚者,腠理发越不尽,烦躁闷乱,睡则谵言,呕吐不食。
上为细末,每服一钱,淡竹叶、灯心汤调服。
徐曰:此治热毒犯心经之方。
雌雄霹雳火
雌雄霹雳火纯阳,蕲艾双黄丁麝香,阴毒阴疽阴发背,用之一灸自回阳。
治脱疽及一切发背,初起不疼痛者。
上四味共研极细,搓入艾中,作黄豆大丸,放于患上灸之,毋论痛痒,以肉焦为度。如毒已经走散,就红晕尽处排炷灸之,痛则至痒,痒则至痛为妙。灸后仍用提疔麦子贴上膏盖,次服蟾酥丸,及解毒济生汤,转回活色,有脓为妙。
徐曰:阴症灸法。
金液戊土丹
金液戊土丹五味,牛黄神志冰麝香,砂雄硝石乌梅肉,石菖蒲与人中黄。
治脱疽及疔疮发背,先因纵食膏粱厚味法酒,又或丹石补药,勉力入房,多致积毒脏腑,久则胃汁中干,肾水枯竭,不能上制心火,以致消渴消中消肾,饶饮多干,能食多瘦,九窍不通,惊悸健忘。见此诸症,后必发疽,多难治疗,宜预服此。
可转重就轻,移深居浅,又解五金八石之毒药也。
金箔二十张,为衣,各为净末,配准前数,共入乳钵内,再研千转,于端午七夕,或二至二分吉辰,在净室中先将乌梅、地黄二膏捣极烂,和药。渐加炼蜜少许,徐徐添捣,软硬得中。
每药一两,分作十丸,金箔为衣,每服一丸。用人乳、童便共一大杯化药,随病上下食前后服之。此药最解膏粱金石药毒,杀三尸,除劳热,极有奇功。又治烦颠,安神志,辟瘴,辟瘟,及诸邪魅谵语,失心丧志者俱效。修合之时,服药之际,俱忌妇人僧尼孝服鸡犬等见之。此药用蜡封固收藏,不泄药味,愈久愈效。
徐曰:此亦通治之方。此等前已有。
楣案:《全生集》载脱疽治法,大人以阳和汤,小孩以小金丹,最狠者以犀黄丸,皆可消之。如色红者,即非脱疽,当作痈治。
又案:歌有麝香而方无之,方有胡黄连而歌无之,制法有地黄膏,而歌与方皆遗之。
脱疽应用方
针刺法,蟾酥丸,蟾酥饼,见疔疮门。蜡矾丸,神灯照法,太乙膏,真君妙贴散,内疏黄连汤,托里消毒散,猪蹄汤,玉红膏见肿疡门。十全大补汤,参术地黄膏,人参养荣汤,补中益气汤,加减八味丸见溃疡门。桑木灸法见脑疽门。人参败毒散见时毒门。如圣金刀散,花蕊石散见金疮门。
脱疽治验
一男子近年五旬,右足小指初生如粟米形,渐成白泡,三日始痛,请治。头已腐烂,一指紫肿。此脱疽也。用艾火明灸十三壮,始大痛乃止,又用针刺灸顶,贴蟾酥饼,膏盖,其余紫肿,用披针击刺七八处,发泄毒血,用蟾酥锭磨浓涂之,肿外以真君妙贴散敷护良肉,使不外侵。时病者脉数,身发寒热,恶心体倦,先用人参败毒散,解其表症,次用黄连内疏汤,通其大便,而恶心烦热亦止,又用托里消毒散,加金银花、牛膝数服,早用八味丸,晚用蜡矾丸,相兼服之,随又针刺。徐曰:针刺本不必,又针刺更不必。泄其毒气,解毒为脓,肿方不散,后用十全大补汤加山萸、五味、麦冬等药,调理月余而愈。此疽若不针灸,发泄毒气,专假药力敷围,再加峻药攻利,必伤元气,岂能保乎?
徐曰:此症并非脱疽,乃湿毒也,掺解毒清火药即愈,因误治遂成大症。
一客商右足次指生一紫泡,痒痛异常,次日,指甲俱紫欲黑,余曰:此乃肝肾二经之毒。甲乃肝之余气,甲紫则肝受毒也,骨乃肾之余,肾伤则骨黑。彼问何以致之。余曰:凡人劳疲筋力伤于肝,误服热药伤于肾,此句徐圈。批曰名言。旁人曰:情实有此。彼久客狎妓,常服兴阳细丸,恣情取乐,已二年矣。余欲辞不治,彼哀告求生,冀得还乡。余令先取妓者顶发十余根,捻线缠扎患指尽处,随将艾炷在紫色处排匀三炷,每灸七壮,各贴蟾酥饼,膏盖,过夜一指皆黑,量其筋骨皮肉俱死,用利刀顺节取脱患指,徐曰:此是古法。乃冰冷恶物,预煎甘草汤浸洗良久,候瘀血稍尽,以止血散掺之。次日,灸处紫,色不退,恐其上延,又以神灯法照之,候血散皮绉,合蟾酥丸料,多加海羊研烂敷之,早晚二次,肿不复作,紫色变红,红色溃脓,外用生肌止痛活血收敛之药,又熬参术地黄膏,朝服接补真元,午服健脾药以固胃气,晚用金液丹以解药毒,如此调理三月而愈。或问:用妓发何也?余曰:以彼心爱之发贴之,虽疼而不疼。徐曰:神其说以欺人。妓又如在目前,此妙用也。
一妇中年肥胖,患渴三载。右手食指麻痒月余,节间生一小泡,随后本指渐肿,疼胀不堪,原泡处生黑斑,半指已变紫黑,此亢阳之极,乃成脱疽,脉洪大数而有力,与肥人相反,如再黑色上延,坏人迅速。询知此妇本富室,无嗣,口纵膏粱,冬炽炉炭,又多服种子热药,中年丧夫,家业为嗣子荡尽,久怀忧郁,后与寡母同栖,身耽寂寞。此先富后贫,所愿不得,又为失荣症,辞不可治。再三哀恳,余乃遵孙真人治法,在肉则割,在指则切,先服人参养荣汤,随用软绢条尺许,缠裹黑色尽处好肉节上,以渐收紧,次用利刀放准依节切下,将手浸苦草温汤中片时,血出不多,疼亦不甚。余曰:切而不痛,此为气血筋骨俱死。此指虽脱,未可得愈。因以八味丸料,加人参、麦冬,大剂煎服,先救肾水,次扶脾胃,间用金液戊土丹以解药毒。后三日,将缠裹处渐渐放松,以通血脉,搽贴红黑二膏,生肉止痛。既而手背手掌日渐发肿,势恶之甚,惟不黑色,此内毒已出之故,仍用神灯照法,兼以猪蹄汤淋洗,其肿处又出数头,流去脓血无数,两月外,方得肿稍退,脓稍减,又以参术膏、人参养荣汤兼服,半年外始愈,而指失矣。
徐曰:此脱疽之类也。
一男仆冬月严寒,主使赤足覆地,不敢移,血冻麻木,次日,十指俱紫,又数日,全变黑色,麻木不痛。请余视之,强用辛热散寒活血熏洗等药,不应。又延黑脚面骨节一段,甚疼,余曰:后必十指齐脱,其主疑为脱疽。余曰:似是而非,尚可不妨,令常用桑木火灸之,取其温暖活血,又能解散郁毒,患处渐腐渐脱,自不走散。内服健脾养血之药,外用红黑二膏生肌,百日外愈。
徐曰:此冻极血凝之症。
一待女年二十岁,貌颇美,主嫌脚大,用布任意缠紧,以线密缝,胀痛不堪,诉主不听,半月后流出臭水,方解视之,双足前半段尽皆黑腐,骨肉已死。余曰:已坏者不可复救,只救未坏者可也。先煮参粥食之,次煎葱汤,令主家仆妇将两足浸入汤内淋洗,再换汤浸,但腐肉不痛者逐一剪割,连续知痛者,以花蕊石散搽之,俾将坏者复生,已坏者得脱,内服补中益气汤,外搽生肌玉红膏,此与前案男仆虽俱得愈,俱废疾终身。
一男子右足小指缝中初生一点黄粟泡,皮肉随变紫色,阴疼不肿,有如刀刺,视其形色,真脱疽也。诊其脉,又细数无力,此肾经败症,询知生平大饮,内有妻妾三人,精力已竭,纵治无功。遂起辞之,后延至脚面足底皆穿,疼痛不彻,饮食日少,气血日衰,形体日削,一月后百苦而终。
徐曰:此阴毒之症,多不治。
(《外科正宗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