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病机关乎胃、脾、肝、胆
西医对胃炎分类有多种,最常见的有浅表性胃炎、萎缩性胃炎,但总属中医“胃脘痛”范畴,病机涉及到胃、脾、肝、胆等脏腑。
胃与脾以膜相连,胃以和降为顺,脾以健运为常,脾健令精气敷布于全身,胃和则浊气转输于魄门。胃有病,必令脾无所输化;脾失健,每致胃不能纳谷。胃炎病虽在胃,与脾不可分割。
一般胃炎初期,多表现胃失和降,症见痛、胀并作;以后波及于脾,健运失职,症见神疲、纳呆及气血生化不足的虚象。脾虚反过来又影响胃的通降功能,形成脾胃皆病,虚实互见。
肝胆与脾胃是木土相克关系,肝胆主疏泄条达,也关系到脾胃的升降功能。若肝气横逆,木旺乘土;木郁不达,中土壅滞;肝火亢炽,迫灼胃阴;肝血不足,胃失滋荣。胆与胃皆主降,《内经》有“邪在胆,逆在胃”之说,可见胆有邪可影响及胃。临床上某些胆汁返流性胃炎,出现口苦、呕逆、泛酸诸症,大多因胆有郁热,胃气上逆,故见是症。胃炎的发作或证情的进退,常与情志变动有关,其病机离不开气机郁结,肝胆失于疏泄,进而殃及脾胃的升降使然。
有鉴于此,裘氏认为胃炎病虽在胃,而病机与脾、肝、胆的关系至为密切。
二、治疗崇尚辛散苦泄甘缓和中或加酸收
胃炎的病机特点为虚实夹杂,寒热交错。虚,重在脾胃气(阳)虚;实,主要是气滞、血瘀、湿阻等;寒,多由饮食生冷,积冷成寒,或脾胃阳气虚弱,寒从内生;热,缘因嗜食辛辣酒醴,湿热内蓄或脾胃阴分不足,阴虚而生内热等。基于上述认识,故裘氏治疗慢性胃炎崇尚辛散苦泄,甘缓和中或加酸收之法。
辛散苦泄法针对胃炎出现寒热互结,升降失司而设。《内经》云:“辛以散之,苦以泄之。”本法以苦辛合用,寒热兼施,一阴一阳,一开一降,有开泄痞塞,解散寒热,调节升降,疏利脾胃气机的治疗作用。裘氏选用的辛药有半夏、干姜、高良姜、桂枝、厚朴等,大凡气得寒而凝滞,得热则散行,故用辛药有开结散痞、温中散寒、通阳运滞之功,临症时根据证情轻重,相机选用。苦药常用黄连、黄芩、龙胆草等。有人认为“苦寒败胃”,似不宜用于胃炎,裘氏并不拘于此说。苦寒药不仅可降上逆之胃气,清泄胃中之蓄热,且有健胃之功。即以龙胆草为例,一般将其作清泄肝胆之火药用,裘氏用其清胃、健胃有良效。《医学衷中参西录》有载:“龙胆草,味苦微酸,为胃家正药。其苦也,能降胃气,坚胃质;其酸也,能补胃中酸汁,消化饮食。凡胃热气逆,胃汁短少,不能食者,服之可开胃进食。”思胃为六腑之一,有“传化物而不藏”的生理功能,以通为补,苦以降逆,正顺应了胃的生理特征。再说,与辛药配伍,既可制其寒,又有相反相成作用。若再稍佐柴胡、木香、茴香、香附等疏理肝胆、调畅气机之品,则其功益彰。
至于甘缓酸收法,针对胃炎久病脾胃虚弱而立。其中脾胃气虚者,用甘缓以建中,药用参、芪、术、苓、草、枣等;胃阴不足者,用甘酸以化阴,药用乌梅、诃子与党参、玉竹、麦冬、甘草等。
尤其要说明的是,对慢性胃炎出现心下痞胀一症,一般受“甘令人中满”说的束缚,而不敢采用甘药治痞。裘氏则一破后世的偏见,辄用甘草、党参、大枣等甘药,甘草一般用量15~30克,与辛散苦泄的半夏、干姜、黄芩、黄连并用,使痞消结散,胃脘畅然,其他症状也明显改善。裘氏说,此法乃师从仲景甘草泻心汤证治。《伤寒论》曾明示此方主治“心痞硬而满,干呕,心烦不安”。柯琴注:“本方君甘草者,一从泻心除烦,一补胃中空虚,一以缓客气上逆。”《别录》也载甘草“温中下气”,“可治烦满短气”。可见心下痞满忌甘草之说乃是偏见,甘草本身具有下气除满之功,与辛散苦泄药相配伍,立意缜密,功效卓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