痰瘀凝滞损髓海，清化通补治脑瘤

自1967年8月以来，余以中医中药治疗颅内肿瘤7例。其中男4例，女3例，最大55岁，最小9岁。其中垂体肿瘤3例，脑室肿瘤2例，颅窝肿瘤1例，枕叶肿瘤1例。7例病人都经过多种检查而确诊，大多为术后放疗以及术后复发而求治者。均有不同程度的头痛、眩晕、步态不稳、视觉障碍和恶心呕吐。也有个别出现失语、失明、肢体肥大、抽搐、肢瘫、神志不清、眼球突出、口唇外翻和小便失禁等。X线检查，有不同程度的脑回压迹增多增深、蝶鞍像扩大、颅内骨质改变等。7例病人最近随访，存活时间最长者为16年，仍在参加工作，最短者5年另3个月，仍在读书。

颅内肿瘤，祖国医学一般认为是髓海受损，痰瘀凝聚，闭阻脉络，瘀火化热，热灼津液，引动肝风，伤阴损阳所致。故治疗以熄风清热、化痰散结、祛瘀通络为主，佐以滋补肝肾。主要用药为全蝎、蜈蚣、丹参、川芎、僵蚕、地龙、半夏、钩藤、白术、天麻、天葵子、夏枯草、贝母、女贞子、枸杞子、云雾草、分心木等。

头痛甚者选加藁本、蔓荆子、白芷、菊花；呕吐者加姜竹茹、姜半夏；视力障碍者选加蕤仁、青葙子、密蒙花、石决明、石斛夜光丸等；颅内压增高，选加石楠叶、葶苈子、通草、葛根、桑白皮、车前草、川牛膝；便秘者，加大黄蟅虫丸或番泻叶；多饥多尿者，选加生地、天花粉、石斛、桑螵蛸、龟板、远志等；多汗者选加糯稻根、浮小麦、碧桃干、穞豆衣等。对于手术、放疗后或术后复发者，基本上仍用熄风清热、化痰散结、祛瘀通络法。对于手术、放疗引起气血津液亏损（白细胞、血小板减低症），酌加太子参、炙黄芪、生熟地、黄精、玉竹、枸杞子、虎杖根、薏苡仁、赤小豆等药物，以益气增液。

用药以全蝎、蜈蚣、丹参、川芎、僵蚕、地龙为首选药，因其具有活血祛瘀、化痰散结、熄风止痉、通络止痛等作用，对消散瘤块，解除抽掣样的头痛、肢麻抽搐、癫痫等症有奇功。《脾胃论》曰：“足太阴痰厥头痛，非半夏不能治”。“眼黑头旋，虚风内作，非天麻不能除”。此二药加白术可绝生痰之源。贝母、天葵子清火化痰散结，夏枯草可增强软坚散结作用，女贞子、枸杞子滋肝肾，生精填髓以明目。云雾草、分心木为民间治疗肿瘤有效单验方，常选用。

头痛首选藁本，效不显者，可加大用量或配入蔓荆子、白芷。颅内压增高时可选用葛根、葶苈子、桑白皮，川牛膝、怀牛膝，既能降低颅内压，又能舒筋，用量均可加大一倍。

对性功能低下和女子月经不调者，可用补肾阳方法治疗，但在应用壮阳药的同时，根据阴阳互根的原则，适当增加滋阴药，如熟地、女贞子之类。对视力障碍者（尤其是手术或放疗后），投以蕤仁、山羊角、木贼草、枸杞子、石斛夜光丸等，对恢复视力有一定效果。

未经手术、化疗及放疗者，则配伍石决明、夏枯草、青葙子、密蒙花等清肝明目药。

例1.脑垂体嗜酸性细胞腺瘤

主诉头部手足进行性增粗（大）已1年多。近3个月来，头痛脑胀，伴紧箍感，乏力、嗜睡日趋加重，行走不稳，需人搀扶。1979年3月10日经上海某医院检查，诊断为脑垂体嗜酸性细胞腺瘤伴肢端肥大症。住入该院（入院号101352）。记录：神志清，视力减退，右眼0.4，左眼0.6，无颞向偏盲。生化检查：嗜酸性细胞直接计数0.35×10⁹/L；糖耐量试验：半小时后10.78μmmol/L；X线摄片报告（片号：4953）：头颅侧位片显示蝶鞍扩大，鞍背变薄，颅骨内外板及板障均增厚，以额内板为著，两手及两足粗大，指趾骨远端增大，呈丛状改变，两端均增粗，骨干亦见增粗，骨皮质见有小棘状突起。脑电图报告轻度异常。建议手术并加放射治疗。患者因畏手术及放疗，返回而来求治。就诊时，情绪紧张，口唇外翻，舌体胖，苔厚腻，舌边紫黯，脉弦滑偏大。考虑平素风痰较甚，日久痰气郁结，清阳不升，浊阴不降。治拟活血通络，化痰散结。

服14剂后，改拟下方：

服药25剂后，头痛减轻，肢端肥大消退，流泪减少，仍有盗汗烦躁，仍以上方合滁菊花、糯稻根、石决明、天麻、蔓荆子、黄精、玉竹、石斛夜光丸等加减。服药13个月，精神佳，行走轻松，头眩目胀等症状消失。1983年4月12日复查：视力恢复至左1.2，右1.5；摄片报告（片号4953）：蝶鞍像稳定。于同年10月11日骑自行车来我院欣告病愈情况。

例2脑垂体嫌色性细胞腺瘤

患者视物不清及月经不调8年多。1977年6月起头痛脑胀，失明，嗜睡。经浙江某医院摄片及眼底检查（片号：浙一28796，浙二48521）均诊为脑垂体嫌色性细胞腺瘤。于1977年9月29日在浙江某医院行手术治疗，术后加放疗，症状缓解。出院1个月后，头晕又作，时有刺痛，咽干，手足心潮热。约2个月后，出现少量呕吐。3个多月后，头痛加剧，视力重新减退。半年后又丧失视觉，月经2个多月来潮1次，量少色紫伴有块状物。经浙江某医院复诊，诊为瘤体复发，需再进行手术。患者不愿接受而来诊治。舌红少苔，脉细弦偏数。此为肝肾阴虚、肝风内动。治当肝熄风通络，滋养肝肾明目，佐以化痰散结，活血调经：

服药7剂后，自觉头部轻松，双目微现亮光，继以藁本、川芎、蕤仁、青葙子、地龙、夏枯草、云雾草、石楠叶、黄精、玉竹等药加减。服30剂后，头晕脑胀刺痛等症消失，视觉清楚，但劳累后尚欠稳定。于1978年5月中旬开始上班，继以滋养肝肾明目，佐健脾化痰，服药1年左右。于1983年8月18日随访，视觉清晰稳定，月经正常，全身情况良好。曾于5月份在浙江某医院摄片（片号：48521）检查，未见复发病灶。

例3第四脑室脉络丛乳头状瘤傅某，男，9岁，杭州人。

患者因头痛呕吐，视力障碍，逐渐加剧，于1978年6月11日住入浙江某医院（住院号：128787）。经检查，诊为第四脑室肿瘤（X线片号：56217），于6月15日做手术部分切除。术后病理切片，确诊第四脑室脉络丛胶质乳头状瘤。出院时头痛减轻，呕吐已止，视力左0.6，右0.8，纳佳，二便正常。3个月后，患者颈部出汗，头部刺痛复发。于1978年9月24日来治。家属代诉：口涎多，恶心，纳呆，近周来头目胀痛，时有昏迷，视物模糊不清，左眼0.2，右眼0.6，昨晚呕吐5次。证属痰凝瘀阻，清窍闭塞，治拟化痰祛瘀散结。

连服14剂。三诊后拟全蝎、蜈蚣、蔓荆子、地龙、蕤仁、枸杞子、黄精、玉竹、当归、茯苓、潼白蒺黎、天葵子、密蒙花、石决明、分心木等加减。服药15个月，头眩目胀等症日渐消失，于1979年9月复学。1983年10月7日随访：家属诉说3年多来每隔半年去浙江某医院检查1次，其情况良好，发育正常，四肢肌对称，肌力好。两视盘界清，视力稳定。现年14岁，身高1.63m，读初中1年级，上学期英语期终考试为97分。

例4第三脑室肿瘤

头痛已四五个月，痛时呕吐。今年1月起，症状加剧，视力下降。4月7日在浙江某医院神经外科行颅窝探查术，并行脑室脑池造瘘术，诊断为第三脑室肿瘤（X线片号：45445）。术后左侧偏瘫，头目不清，缝合口经常鼓出，常需抽出脑脊液。来诊时头痛耳鸣失聪，口涎多，视物不清，右眼0.1，左眼0.5，月经上一年初潮后至今未行，舌淡苔薄腻，脉弦细。诊为痰瘀内阻，风痰上扰。治拟化痰散结，平肝熄风，活血通窍，佐以滋肝肾明目。

五诊（7月14日）：近日头痛、呕吐止/纳食增加，二便正常，耳鸣仍作，视力差，左上肢时有抽搐，经水未调，舌红苔薄，脉细数。处方：

十三诊（9月22日）：头痛呕吐消失，纳食、睡眠佳，视力好转，耳鸣减轻，偏瘫渐复正常，月经已调，量较少。处方：

10剂后，再以原法合消瘰丸、石斛夜光丸等加减继服。于1978年10月3日前来欣告：诸症消失，行路轻松，视物清晰。于今年9月18日进厂工作。至今未见复发。

根据长期经验体会如下：

1.内有坚癖，非一方一剂所能消除，在初见疗效的基础上应守方续进。

2.病人应调摄情志，勿恼怒，忌烟酒及辛辣等刺激品。多吃蔬菜及豆制品为好。

3.颅内压增高时，助气补阳药物应慎用。

4.病愈后，应坚持适当的体育锻炼，避免高空作业及碰撞。

（陈炳旗 整理）